【預購】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◎黃春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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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時間來到五○年代的宜蘭羅東小鎮。秀琴,是太和料理店店東的女兒,天生麗質,臉上總是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,騷動著在地男孩子們的情愫。一天,來自北投的臺語電影公司來到料理店內用餐,說笑之餘慫恿讓秀琴去當電影女主角,而後在電影公司的誘騙與黑道角頭的脅迫之下簽訂片約。然而沒想到的是,秀琴內心深處無法認同酒家女艷紅的角色,現實與虛構的衝突嚴重影響拍攝進度。電影公司於是在夜間安排公關酒攤模擬情境,半哄半強迫讓秀琴慢慢入戲。就在觥籌交錯間,秀琴漸漸放下心魔,電影可望順利復拍之際,安全局于局長的介入卻引發了一場料想不到的意外,使得秀琴陷入瀕臨潰堤的邊緣……。
  
  《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》帶領讀者重回臺語電影的黃金年代,懵懂的愛情、飄渺的明星夢、電影工業的殘酷與現實、黑道角頭與戒嚴時期政治力量的權力傾軋,勾勒出一齣生猛的鄉土悲喜劇。底層人物的哀傷與喜樂、卑微又尊嚴的眾生相深刻入微地呈現在字裡行間,黃春明小說中始終不變的仍是對小人物深切的同情與關懷。

作者簡介
 
黃春明
 
  臺灣宜蘭人。曾任小學教師、記者、廣告企劃、導演等職。近年除仍專事寫作,更致力於歌仔戲及兒童劇的編導。曾獲吳三連文學獎、國家文藝獎、時報文學獎、東元獎、噶瑪蘭獎及行政院文化獎、總統文化獎等。現為《九彎十八拐》雜誌發行人、黃大魚兒童劇團團長。著有小說《看海的日子》、《兒子的大玩偶》、《莎喲娜啦.再見》、《放生》、《沒有時刻的月臺》、《跟著寶貝兒走》等;散文《等待一朵花的名字》、《九彎十八拐》、《大便老師》、《毛毛有話》;文學漫畫《王善壽與牛進》;童話繪本《小駝背》、《我是貓也》、《短鼻象》、《愛吃糖的皇帝》、《小麻雀.稻草人》等。

序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清倉
 
  去年十月,我出了一本小說《跟著寶貝兒走》,今年三月我又寫就了一本《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》。這對一個八十有六,幾年前罹患淋巴腺癌,經過六次的化療,身上的毛髮掉光,四肢骨瘦如柴,胸前的肋骨如梯,並且又是一個無齒之徒。好在原本不怎聽話的我,竟然變成唯命是從的老奴,乖乖聽取醫生的話,加上老伴林美音小姐細心的照顧,才把往冥途奔走的我喚回。可是命是撿回來了,又能怎麼樣?除了加入高齡社會,無法生產,影響經濟,減少國家的稅收之外,又成了家庭的一個大包袱。此時自己陷入矛盾,整日憂鬱愁苦,想之又想,突然想再動動手指頭,再撕一些撕畫配上幾個字,做為站在沒有時刻的月臺打發時間。為了這樣的自我娛樂的遊戲,也擬定題目名為〈病中作樂,死不閉嘴〉。
 
  任何東西一找到頭,就像握住一條綱繩,只要有志,一步一步將它拉提,能撈到多少,另當別論;至少最終即可見網張目。記得起頭的第一幅畫,撕一個疲憊不堪的老人,坐在坎坷路途上的一顆石頭,問時間,說他還有多少?時間回他說:還有多少時間不重要,重要的是,你還能做什麼?
 
  我問我自己,我還能做什麼?我知道我自己的體能弱不禁風,就拿自家沒有電梯的五樓,每天上下爬上三、四趟就氣喘吁吁,還能做什麼?好在腦筋未殘,雖然忘了些字,查査字典還能復記,另外對過去的一些人、事、物還留下不少記憶。特別是早前想像力,和創作慾旺盛時,可能創作成作品,在心中打了腹稿的,大部分都還記得住。
 
  有關這一點有必要做點說明;一般創作的人,平時一抓到靈感,除了即刻提筆書寫,不然就是先留下筆記,或寫成草稿。我個人的習慣,一看到,或一想到什麼可寫的時候,最多先想到題目將它記下來,至於要怎麼寫,怎麼發展等等,一向不用筆記或先寫草稿。只記在心裡成為腹稿,有空閒就想想,有所變動也在腹稿毫無痕跡地修正。我有一個習慣,喜歡將許多作品的腹稿,將它當做故事說給家人,或朋友聽;其實我很注意當時聽者的反應,看受到討喜時,我就知道該篇的腹稿可寫。就因為我這樣寫作習慣,很多認識我的友人,都會說:黃春明很會說故事。或說我愛講故事。
 
  就因為智能未殘,很多過去留下來的腹稿,還留在記憶中,有的在回憶的過程,還可以跟著外在世界的改變,和當時的想法,將原有的腹稿做些改變。我現在僅有的就是未寫成作品的一些腹稿。當然,人一走的話,留在他腦子裡的腹稿也不會存在。所以我說,我現在尚能將腹稿訴諸文字成書的話,那都是老屋「清倉」。
 
  去年十月完成的《跟著寶貝兒走》,那是二十多年前就有了的腹稿。《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》,它的腹稿更早;有三十年以上。今年三月完成的,特別是後頭的結尾,有三分之一的改變。原來秀琴天生貌美,去當了臺語片的女明星時,受到欺詐而違背了契約,為了替父親繳交兩百多萬的貸款,就答應一位相差她四十六歲的老富商,做為排在第三位的小妾。可是在戶籍上一直受到老大和老二的阻礙,使秀琴一直沒能入戶富家。雖有房子住,按月有些錢花,又因秀琴長得再美,老先生其實也不來勁,生不出小孩。秀琴的媽比女兒更急,教她如何引誘老先生,教她虛假多加讚美老人家的房事之類的小事時,母女二人都自覺難堪。最後秀琴只好每天打牌,二、三十年後,她胖到連同學幾乎都認不出她來。最後,秀琴中風趴在排桌猝死。小說的結尾,擬定時間背景是處於七十年代,臺灣社會,人潮的移動,年輕的往都市,或勞力密集的加工廠的衞星城鄉,特別在大都市的臺北,大部分的路尚未拓寛,人潮洶湧,新舊重疊的怪事層出不窮。
 
  例如北投公舘路,靠近菜市場,一邊捱川,一壁依山,路雖窄,摩托車、拼裝車、卡車、公共巴司、計程車和腳踏車,還有最原始的雙腳11路,每天上下班時,把路塞得見不到路影。秀琴住的四層樓公寓,就豎立在依山的路旁;出入沒有電梯,只有狹窄的階梯。那時不盛行火葬,秀琴的法事依傳統規矩,屍體必須放在廳頭的棺杦𥚃,然後要根據秀琴的字畫和命底,還有跟她有關的人的命底,找出不相克的時辰和日子,棺材才可以出殯。根據卜卦仙和專門為治喪作法會的黑頭老道士的對照,秀琴的出殯日子,需要等七七四十九天,時值農曆六月,時辰要在當天的「辰時」;是上午的七點到九點的時間。這下可好,一個屍體放在四樓家裡一個半月多,屍體在棺材裡面都將變成屍水了。如果裝屍的棺材需要三、四天,或一個星期,那是常有的事;棺材店為了屍臭和屍水不外漏,他們有辦法把棺材板銜接的縫隙,還有頭尾兩端的一個小出氣口,密封栓死,這叫做「打桶」。棺材店遇到鬼倒是常有的事,棺材要打桶禁得住一個半月多的盛暑,除非棺材是鐵打的。
 
  那時,單單空殻的棺材要吊上四樓的公寓,所引起的麻煩,不只上下的搬運工人,被阻在公路兩頭的群衆,看懸在半空中的棺材,翻來覆去,吊車傾斜一邊的驚叫,吊車的操控駕駛也只能聽命驚叫聲,把吊擘收回成銳角,因動作過急,懸空的棺材,又摔到另一邊,吊車又向另一邊傾斜翹輪,……。有人指說,吊車需要換大的。問題是要大的可能得到基隆港找。在衆多圍觀裡面鑽出來,俱有高見者,他們說的比唱的好聽,可以用閩南話說他們,說是十嘴九腳穿(肛門)。最後還是原班人馬,和原來的吊車把棺材弄進去了;這一點也是過去的臺灣人具有的一個特點。
 
  舊有腹稿有關此篇的高潮放在小說的結尾。原來把空棺材搬運到公寓四樓的情形,驚險到叫人心臟不是要蹦出來,就是令人窒息。四十九天後的辰時,還是原班人馬和吊車,就是上午上班的時間,公路堵塞的情形,更不用說。要把裝有十分肥胖的秀琴的棺材,從天上搬下來出殯,這是何等的萬分驚險;據說棺材已經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了。簡單地交代一下,當時影響牽拌的四棵老凰凰木,都被鋸掉,最後還是克服了難度,讓棺材著地了。因而有一說,這是秀琴的庇佑哪。
 
  以上是有關《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》早前的腹稿。經三十年後,成書之後完全改變了;變得好壞是另一回事,這裡說明了腹稿比草稿比筆記方便多。作者愛怎麼改,只要想想就可以胡搞瞎搞。
 
  我的健康,和能夠承受的壓力也都接近臨界點,好在心頭的記憶,沒失智的障礙,肚子裡還有劇本,小說,童書和撕畫的腹稿。這些東西只要量力而為,都可以一個一個整理一下,成了我的清倉貨。這就是回答時間說:現在你問你還有多少時間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此後你能做什麼?而我的思考,我發現在尚存的記憶中,還有一批腹稿可以胡搞瞎搞,清倉。
 
  有友人聽過某些腹稿,他會關心的問:什麼時候要寫好?有些人要我把肚子裡的腹稿列出來,好讓他們隨時可以提醒我。這一點我是反對的,這就好像開空頭支票,沒把握兌現。對藏有的腹稿,還得量力而為,能讓它成形清倉最好,千萬不能勉強。
 
  現在我最期盼的是,盡量減少社交,演講。最好留在家做個孤獨老人,它有個好處,你精神不集中,也自然逼得非集中不可。不過這都要看個人的需要而定。
 
  最後請原諒我胡搞瞎搞,清倉存貨。如果有讀者的支持和鼓勵,說不定我這棵枯木逢春猶再發,那我這個老朽的春明二字就變成春「萌」。
 
  謝謝各位。